我与张羿同志和他所工作的监狱都是有缘的——其长篇小说《监狱纪事》最早拜读,2006年底《江苏监狱网》连载其大作时,我发表了文学评论。最近,因为反腐电视剧《人民的名义》热播后,又再读《监狱纪事》拓展之作的长篇小说《重生之门》,引发了些许回忆、零星感悟。
之前的1988年冬天,我在他所工作的宿州监狱里从事一个月的调研工作,对那里的人和事有着相当的了解。我也由滴酒不沾变成了在酒桌上可以稍作应酬的人,并结识了一批具有北方豪情的男女警察,使我感受到那个隆冬非常温暖,可惜他们或者已经退休或者调到社会上其他单位担任领导职务。此行的调查报告发表在外省社会科学院的一家青少年研究杂志上,增添了我继续埋头文字专业的信心。十一年后,再度造访宿州监狱,女子监狱已在建设之中,很快就从宿州监狱独立出去,张羿同志是接待我们的朋友之一,此次知道他喜欢舞文弄墨。2003年,“非典”肆虐,心情郁闷,收到他以此为题材的日记体散文(他已化用在《监狱纪事》中),精神为之一振:我们也有感受,为什么没有写点东西呢?几乎与此同时,听说他出版了一本报告文学与散文随笔集,书名是《沉沦与升华》,收录于华艺出版社2001年6月版的新世纪丛书。也就在那段时间前后,我开始了有意识的业余创作,不再像以前那样兴致所至,随意为之,身边作者的斐然成绩系推动力之一。主攻杂文和评论,于是有了《只有一次》、《另一种进步》、《真正的理论是有生命的》、《监狱小说评论二题》、《写于〈人在江湖〉网上发表之际》、《戏说吴勇及其〈监狱故事〉》等。最近三年,主要在“光明日报”、“今日头条”、外交部、司法部、同行朋友等微信公号发表文章并写零星的点评:《有你不知道的奋斗——安徽监狱陈列馆序言》;《幸福的密钥:不忘初心》;《快乐的记忆》;APA酒店事件与日本《源氏物语》有什么关系?《父爱如山亦似水》;为什么《水浒传》的英雄多罪人?《评◎明清四大小说中的罪与罚》;《乌兰巴托印象》等。有的被同行报刊转载,有的收录于2018年2月法律出版社《幸福的黄丝带——全国司法行政干警优秀作品选》。
今天的此文也是闲来阅卷的读书笔记。当然,我的岗位是编辑《安徽新岸》和本所网站史话栏目,偶尔亦写论文和小小说等,今年还三度兼修监狱志。亚马逊中国公布2017年度年中图书排行榜,安徽省城合肥以全国第一荣登榜首。我们监狱人民警察应该是当中一员,毕竟安徽的监狱半数以上都在省城。“腹有诗书气自华”,良好的学习氛围,有助我们提高人文素养,增加创作源泉,推出文学精品,造就优秀团队。文学可以“兴观群怨”,但是总的来说“守常明变”——方向要明确,内容、形式可以千姿百态。潜心工作,有效利用业余时间,成就立体的自我。随着监狱信息化程度、监狱人民警察法治意识和文化水平的提高,我们既可以做好忠于职守的本职,又可以发挥自己的业余特长,成就立体的自我,展示安徽乃至中国监狱人民警察的良好形象,为建设美丽安徽、美丽中国,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唐诗、宋词、元曲的作者绝大部分并非专业作家,优秀甚至卓越,往往在不懈坚持的无意中被发掘!
《重生之门》共有23章,全书45万字,是原作《监狱纪事》两倍多的容量。2008年秋天《江淮晨报》精简连载,这可是我省监狱民警中的第一位,也是我省监狱系统作家协会成立后的一件大事,正如省文联作家进监采风和民警职工散文集、长篇小说等不断正式出版等一样,张羿同志属于其中佼佼者。
小说记述的是近二十来年监狱故事,也是张羿同志大学毕业参加监狱工作后他所熟悉的人和事。这二十余年,监狱工作变化多多:《监狱法》颁布实施、监狱更名、创建现代化文明监狱、法制化科学化社会化建设、分级管理、离监探亲、犯人与家属亲情同居、心理咨询与矫治……张羿的《重生之门》差不多都有反映,包括反腐的热点话题。
《重生之门》是本可看的小说,确实有故事。雷鸣、李梅、钟海一组人物,代表着大部分监狱民警的价值取向:雷鸣是具有复杂性、作者着力塑造的正面形象,他执法公正却不乏人情味,比如对罪犯马小雨的态度,既严厉又给予学习上的帮助;坚持传统道德又有一些擦边球的举动,比如与同学、同事李梅的感情纠葛和暧昧关系,与罪犯马小雨妹妹马虹嫣的过失性行为更是可能招来非议,最终被我在内的系统人士建议艺术处理改成现在的结局,尤其是《江苏监狱网》编辑万众先生为此投注了大量心血。我比较欣赏女作家海男《解药》等性描写的方式——似梦幻般的,不是过来人几乎看不出来。另外,数次出现就容易雷同:《水浒传》“招安”后、《西游记》取经路上,多少有点简单重复的毛病,没有前面波澜壮阔看了过瘾。李梅是位传统女性,警校读书时为团支部书记,同雷鸣一样爱好文学,追求浪漫的爱情;与钟海结婚后,工作上虽有牢骚但仍然敬业,家庭中虽有不满但仍然忠诚,在父母弟妹遭受巨大不幸、丈夫由警察沦为囚徒后,尚能坚守,是令人尊敬和同情的。钟海从学生时代就奋发有为,工作后敢为人先,可惜内心深处隐藏着挥之不去的自卑,因此过于看重得失,关键时刻不惜巧妙地出卖同学、笨拙地出卖灵魂,最后由于受贿而被判刑,即使如此,他也只是触犯了法律却并不十分可恶,系“有点坏的好男人”或称复杂的男人,贪官中不乏此种类型。马小雨、于莉莉、何大钧又是一组,是当今监狱罪犯的缩影:马小雨是罪犯中有受害者变成害人者的典型,本质上不是坏人却是触犯法律的犯人;原系退伍军人,长得英俊,有点武功,弹了一手好吉他,热爱母亲、妹妹,只是性格偏执,对于逼死妹妹的何大钧及其手下不相信法律而靠自己的刀子,结果进了监狱;入狱后,为了给妹妹报仇,冒险脱逃,终于将非法保外就医的何大钧绳之以法,自己主动回到监狱,并能为了保护受尊敬的人而保守秘密。于莉莉是马小雨妹妹的朋友,马小雨开始看不惯而后看重的情人,被黑社会老大何大钧始乱终弃,协助马小雨复仇而被判刑,回归社会自己创业。何大钧是有活动能量的人,表面上是杰出青年,暗地里强奸、杀人无恶不作,贿赂监狱民警,骗取保外就医;把可以呼风唤雨的能人称作人渣不太适合,他是极具欺骗性的真正坏人,作者没有把他安排到应得的下场是有良苦用心的——法律制度总有盲区,否则,生活中就没有那么多的抱着侥幸心理的贪官和恶人了。
《重生之门》是本可看的小说,确实有文采,也是目前我所读到的一部真正反映当代监狱民警工作、生活、情感世界,弘扬主旋律的现实主义作品,和其他与监狱有关的作品,如以案例为主带有猎奇性质的《红蜘蛛》之类,有着本质的区别。主人公雷鸣很有文人气质:在警校读书时开始文学创作,工作后担任教育科长从事犯人文化教育,出版了个人诗歌集,主持和参与监区文化建设,投身业余理论研究和小说创作,最后取得了巨大成功,他的身上始终散发着文化气息。马虹嫣也是文学爱好者,她阅读诗歌、写作诗歌,通过自学考上大学,她能引起雷鸣的好感,是因为她的爱好文学、自强不息、美丽动人,还因为她是雷鸣初恋情人的妹妹。刘振坤有点哲人的味道,李梅有点小资情调,这些都是需要一定文化底蕴作支撑的,并非所有人可以“玩“得来的,他们是忠于职守的监狱民警,同时也是先进文化的创造者。故事中哲理议论、诗意抒情常常穿插,增添了小说的美感。监区的文化设施、节日安排,无不显示传统文化的浓浓色彩。宁夏风景的描写,展示了祖国大好河山的美丽壮观,也展示了中国文化的博大精深和源远流长。从小说中可以看出作者可以熟练地驾驭散文、诗歌等各种文体,小说中也有一些细腻、真切的细节描写,能看出作者对生活观察的敏锐和细致入微以及丰富而细腻的情感世界,显示了作者的个人潜质和文学素养,很难得。
要说明显缺点,可能就是小说的结构。作者首次写作长篇小说,对于结构的安排不太在行,以雷鸣为中心和以马小雨为中心的两条线索既是一主一次的关系,又有交叉的地方,但是,马小雨还是有喧宾夺主之嫌,似乎更应弱化,以免“抢镜头”。尤其结尾又冒出几个犯人,使小说的结构显得凌乱,可以在犯人联欢、梦境或接见等地方巧妙插入。当然,这是一般见解,为了立体反映监狱面貌,民警与犯人同台亮相也未尝不可。茅盾的《子夜》以描写城市为主,但增加了描写农村的一章,多数人认为是“游离”,也有人认为是“有机补充”呢!另外,雷鸣等人物的结局如果是悲剧,也许更符合他的性格发展逻辑,也更具艺术感染力。今日的现实主义最好加入悲剧、喜剧元素,要让更多的读者能够读完你的作品,诚如好莱坞电影般的好看。不过,有的东西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过于听从别人的意见,反而失去了个性、失去了自我。很多大师级的优秀作品还有人说三道四呢,更何况我等泛泛之辈?艺术作品就是要张扬个性,让生活中憋屈的人在艺术中找到失去的自我,真正的自我。即使是成功人士,在艺术中也能找到更大更高的自我。正常的人皆怀超越现实的梦想,好的文艺作品给大家提供了放飞自我的空间,正如体育不断挑战人类自身极限一样。尤其是物质生活达到一定层次后,人们对艺术的需求会更强烈,比如中国的唐宋、今日的欧美。监狱系统呼唤大的理论家,也呼唤大的艺术家,比较开放的监狱只有三十多年的历史,耐心地等待、精心地培养、辛勤地耕耘吧!我充满信心地相信:我国监狱系统大的理论家、大的艺术家,迟早会出现!从事此项工作的监狱民警们为此必须积累更多的智慧、付出更多的汗水,也呼吁我们的外部环境更宽松一些:政策宽容、经济扶持。江苏的同行们在这方面为我们做出了表率,也作出了许多有益的尝试,让我们看到了未来光明的曙光!
我有幸再读张羿同志的《重生之门》,进行初步校勘,还能提出一些参考意见并为之点评,实是有缘。十年前我在监狱管理局兼修监狱志,他在司法厅专修司法行政志交往多了一些。可是,我和他之间又不像与张卫国、吴勇那样长期同事非常熟悉,所以写起评论来并不得心应手。好在《重生之门》出版之前读了两三遍,发表之后又快速浏览了一遍,对于他的其他文字略知一二,所以还能谈点感受。可惜,本人没有长篇小说的实战经验,又缺少扎实的文学理论功底,只能作蜻蜓点水、浮光掠影式的点评,权作我俩的一次对话吧!